关键词：脱欧，贸易谈判，新冠病毒疫情
5月15日，英国-欧盟第三轮自由贸易谈判结束。如外界预料，谈判再次未能取得突破性进展，双方继续相互指责对方不妥协——英国方面在渔业等问题上态度强硬，欧盟方面在“公平竞争”方面不让步。还有不到一个月，双方就将最终决定是否延长“过渡阶段”，英国方面不仅坚决否认延期的可能，并且威胁欧盟，如果谈判无进展，将“离席”。“无协议脱欧”的可能性逐渐逼近。笔者认为，新冠病毒疫情对英欧谈判困局“贡献”良多，包括：被打乱的谈判进程、变化的工作重心、缺位的第三方监督、双方急转直下的态度。
被打乱的会议进程
新冠病毒疫情对英欧自贸协定谈判最直接的影响，便是打乱了谈判会议的进程。原定于3月中旬进行的一轮谈判，由于欧洲大陆多国开始实行“封城”措施被迫取消。此后，欧盟首席谈判官米歇尔·巴尼耶和英国谈判代表大卫·弗罗斯特二人均感染新冠病毒，自然无力全心投入工作。所幸的是，二人均是轻症患者，不久后便相继痊愈，得以继续投入工作。然而，多国持续至今的疫情和封锁措施，线下谈判会议无从进行，双方只能转而进行线上谈判。贸易谈判参与人员多，牵涉到广泛的细节，线上会议的形式，显然无法保证会谈效果。谈判的成功进行，不仅依赖于正式的工作会议，会场外的非正式磋商、工作餐等场合对谈判起到的“润滑”作用不容小视。线上会议使双方失去了大量增进理解的机会。当前双方近乎“敌视”的态度，与会谈形式不无关系。
变化的工作重心
新冠病毒在全欧爆发后，无论英国政府还是欧盟机构，其工作重心均转向“抗疫”，自贸谈判工作的优先级被降低，甚至被搁置一旁。政府机构首脑和一线公务员皆不例外。鲍里斯·约翰逊罹患新冠病毒，缺席工作接近一个月。同时，英国公务员系统中负责“脱欧”和“贸易谈判”的工作人员被大批抽调至“抗疫”工作中。欧盟方面，欧盟各机构首脑一面为多年财政计划焦头烂额，一面又必须协调各国抗疫，但都未得到积极的回应。作为欧盟最重要的成员国，法、德两国领导人近期均未就英欧贸易谈判一事表态。显然，英欧贸易谈判显然已不是欧盟的重点工作。
缺位的第三方监督
2019年后半年，正是由于议会反对党、媒体、民众等“第三方”的积极参与，使得“脱欧”进程充满戏剧性。新冠疫情同样使“第三方”聚焦政府“抗疫”措施，即便英欧贸易谈判仍未许多人关注，但已无法形成氛围。欧洲疫情爆发至今，英国议会经历了较长的复活节假期，如今也仅是部分恢复，更多以“云议会”的形式进行。在“安静”的议会中，政府与反对党无法在下院大厅进行激烈交锋；监督英国政府的紧急提问、委员会质询等流程无法如平时一样开展；议会走廊中与政府大臣的面对面交流也不再可能。总之，英国政府与欧盟贸易谈判的监督机制，已经无法正常运转。即便负责“脱欧”事宜的内阁办公厅大臣迈克尔·戈夫参与了议会“欧盟委员会”的质询，但其仅给以简单的回应，从中无法看出谈判的细节。
意在“争夺眼球”的媒体，下意识地将焦点转向新冠病毒疫情。几无进展的英欧贸易谈判，缺乏“新闻价值”，即便是迈克尔·戈夫“离席”的威胁，也未能获得广泛的媒体报道，遑论吸引民众足够的关注。
对民众而言，无论贸易谈判的结果如何，“脱欧”一事已是板上钉钉，自然无法引发足够的兴趣。构成英国经济骨干力量的小企业，本应是英欧贸易谈判的热心关注者，因为英欧贸易政策的变化，直接关乎其生计。新冠病毒袭来，无论是英国还是欧洲大陆，经济活动都近乎停滞。小企业主正在为生存而挣扎，为数不少的小企业还没能来得及考虑英欧贸易政策的变化，就已经因疫情而倒闭。双方谈判不力，与缺乏第三方监督不无关系。
双方急转直下的态度
在刚刚结束的本轮英欧贸易谈判中，双方不仅未能取得显著进展，连客气友好的氛围都不复存在——英国指责欧盟在谈判中坚持“意识形态高于一切”的原则，而欧盟则指责英国不严肃谈判，称英国方面依旧追求“上世纪70年代”的谈判目标，即：关税、配额等问题。
在意大利、西班牙疫情相继爆发，求助欧盟无门后，欧盟“抗疫”不力便成为英国“脱欧派”抨击欧盟的证据。反观英国方面，不仅“错失”欧盟团购防护装备的邮件，而且拒绝参与欧盟各国卫生部长的集体会议，行为十分“不严肃”，引发欧盟方面的不满。因此除上述三方面外，英国和欧盟双方对彼此的“抗疫”表现都形成了负面印象，态度急转直下，消极情绪不可避免地出现在谈判桌，成为当下谈判困局的第四个原因。
新冠病毒疫情之于英国—欧盟贸易谈判困局，究竟是“罪魁祸首”还是“替罪羊”？如果认可前者，便可假设，如没有新冠病毒疫情，双方的谈判应取得良好的进展。如果认可后者，则可宣称，无论有无疫情，双方亦可将问题归咎于其他借口。笔者采取中间态度，即：突如其来的新冠病毒疫情，既是英欧贸易谈判止步不前的原因，亦是“借口”。不可否认，疫情从多方面干扰了谈判工作，但谈判至今，英欧双方均“自说自话”，只谈自身期望，不谈妥协合作，不料彼此均未服软。
双方下轮谈判将在6月1日进行，而决定是否延长“过渡阶段”的欧盟峰会也将于下月召开。本月未能取得成果，意味着下月峰会取得突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结合去年“脱欧”谈判的历程，英国坚持不延长“过渡阶段”的态度，加上“无协议脱欧”的压力，英欧贸易谈判大概率会在下半年“赶快车”，并达成妥协性的结果。新冠病毒疫情将成为英欧贸易谈判中的一个插曲。
（作者简介：王弘源，上海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 助理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