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1日，英国退出欧盟，结束了其将近半个世纪的欧盟成员史。2月10日，苏格兰首席部长尼古拉·斯特金访问布鲁塞尔时就明确表达了想重新加入欧盟的意愿。她表示，“‘脱欧’之后，我们更加深切地体会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所属之地。为此，我们将寻求独立，然后重新成为欧盟成员国。”
显然，由于英国“脱欧”，苏格兰人追求独立的意愿更加强烈了。2014年，苏格兰选民以55％比45％的比例反对独立。但是两年后，他们以62％比38％的大多数比例反对“脱欧”。毫无疑问，“脱欧”使苏格兰对这一个拥有长达三百年历史的联盟的忠诚度下降了。YouGov在“脱欧”前几天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苏格兰选民中有51％的人支持独立，而反对者为49%（见图1）。调查还显示，苏格兰支持“脱欧”的选民越来越倾向于支持独立。
图片1来源：YouGov
如今，面对苏格兰争取独立的声音，欧盟内部表现出相对积极的态度。前欧洲理事会主席唐纳德·图斯克在BBC的采访中表示，“苏格兰独立后申请加入欧盟将获得广泛支持。”政治上，欧盟内部已经发生了改变。虽然欧盟成员国担忧苏格兰独立并申请重新加入欧盟会导致英国分裂，（所以他们希望确保任何独立公投的进行在宪法和法律上都必须具有效力），但是鉴于英国不再是欧盟成员国之一，以及整个“脱欧”进程所产生的负面影响，他们（甚至是欧盟官员）认为苏格兰成为亲欧盟国家不失为一件好事。而且斯特金鼎力支持欧盟价值观，坚持认为欧盟在贸易和气候变化等领域具有很大的推动力。就在“脱欧”当天，苏格兰政府便制定了计划——即便作为英国的一部分，苏格兰也将继续为欧盟的优先事项做出贡献。
一、独立的苏格兰在建立与欧盟的关系上有何选择？
第一，苏格兰凭借独立国家身份加入欧盟。一旦苏格兰成为欧盟成员国，其与英国其他地区的边界将成为欧盟的外部边界。如果英国与欧盟谈判达成某种“加拿大式”的贸易协议，那么这条边界将既是监管又是海关边界。而且，跟其他欧盟候选国一样，苏格兰将需要把谈判放在首要位置。苏格兰政府可能会在申根区寻求特殊安排，以维持爱尔兰，苏格兰和英国其他地区之间的共同旅游区。
第二，苏格兰加入欧洲经济区（EEA）。面对可能出现的边界难题，苏格兰可以考虑像挪威那样，与欧盟谈判保持一种紧密关系而不寻求具备正式成员资格。如果苏格兰与挪威，冰岛，列支敦士登和欧盟成员国一道加入欧洲经济区，那么它将在欧盟的单一市场，但不在关税同盟中。这意味着其将可以自由地与英国其他地区达成自己的贸易协议。但是这种方案也存在着明显的优缺点：优点在于将减少苏格兰-英国贸易中的摩擦。缺点是两边都将存在边界和障碍，与英国其他地区（不在欧盟单一市场中）的监管边界，以及（如挪威所面对的）与欧盟的海关边界。
第三，苏格兰独立成为一个第三国。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如果独立后的苏格兰沿着这条路线走下去，未来其可能会与英国建立关税同盟，无论最终达成何种英欧贸易协定，苏格兰都将参与其中。
二、苏格兰独立并重返欧盟的前景并非十分明朗
首先，首相约翰逊已经排除了批准进行第二次公投的可能性。他曾坦言，维护联盟的团结统一是他的首要任务，是整个英国的头等大事。同时，他正计划进行一项价值数百万美元的广告宣传活动，以敦促苏格兰人保护整个联盟。外交大臣多米尼克·拉布在电视上也曾表明过相同立场，“不管苏格兰多数人的意愿如何，英国都有责任阻止苏格兰独立，以防止无政府分裂势力在欧洲各地肆虐”。
约翰逊政府在威斯敏斯特议会中拥有绝大多数的席位，威斯敏斯特将不会留给苏格兰任何实现合法独立的途径，如2014年公投这样的独立公投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英国将永远不会愿意放弃占据其国土三分之一的土地，英国大部分的渔业资源、矿产资源、最畅销的牛肉、软果、威士忌、可再生能源，包括核基地在内的重要军事力量，包括生命科学在内的许多关键领域里最好的大学，具备丰富知识和专业的人才基地。苏格兰很难通过一条法院批准的“合法”的全民投票的途径以实现独立。如果法院裁定，根据现行《苏格兰法》，协商公投是合法的，那么保守党将在威斯敏斯特议会通过新的立法使其变为非法。以这种方式推翻苏格兰议会的决定已经被有效地试验过了。英国最高法院已经明确表示，威斯敏斯特议会的权威不能受到挑战。换言之，苏格兰可以独立，但毫无疑问，就英国法律（也就是威斯敏斯特法律）而言，独立是非法的。不过，如果支持独立的政党在2021年5月进行的苏格兰议会选举中获得胜利，这将会增加约翰逊再次允许全民公投的压力。
另外，虽然三项民意调查显示，苏格兰有一半或更多的选民将支持全民公决，此举为苏格兰和英国政府之间的斗争奠定了基础，但是斯特金呼吁今年进行另一次独立公投的要求却很少有苏格兰人支持（见图2）。苏格兰人仍然认为独立将对经济不利。2014年公投中大多数苏格兰人选择“留英”主要是因为经济，担忧苏格兰与英国其他地区分裂会损害经济。有42％的人认为苏格兰的经济状况会更糟，只有34％的人认为状况会变得更好（见图3）。
图片2来源：YouGov
图片3来源：YouGov
最后，正如任何寻求加入欧盟的国家一样，苏格兰必须符合相同的加入标准，尽管它过去曾是成员国。目前苏格兰的许多法律法规已经符合欧盟标准，但是拥有成员国资格仍需考虑一系列有关货币，赤字水平和边界等问题。就货币问题而言，作为成员国应尽的义务，苏格兰将必须真诚地承诺加入欧元区。然而，尽管苏格兰对欧盟具有亲切的情感，但是欧元在苏格兰却并不受欢迎。民意调查显示，只有18％的人认为独立后的苏格兰应该使用单一货币。因此，加入欧元区将在政治上具有挑战性。鉴于欧元已日益成为未来一体化发展的重要部分，苏格兰将必须面对不加入欧元区所带来的政治和战略后果。就赤字水平而言，“脱欧”和独立造成的可能性经济损失可能使苏格兰更难消除对欧盟成员国的财政障碍。苏格兰的预算赤字已经达到7％，人均支出比税收多出近2,600美元。其财政赤字是整个英国的7倍，是申请加入欧盟国家不应超3％上限条件的两倍多。渔业也是另一个引起人们关注的问题。苏格兰渔业区，特别是东北部的苏格兰渔业区不喜欢共同渔业政策。如果苏格兰政府要求不改变渔业政策，这将会使其处于尴尬的境地。1
（作者简介：韦伶铃，上海外国语大学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1本文重点参阅了以下文章：
https://www.ft.com/content/fbc0c2d4-4e67-11ea-95a0-43d18ec715f5
https://www.ft.com/content/97c26b48-441c-11ea-a43a-c4b328d9061c
https://www.centreonconstitutionalchange.ac.uk/news-and-opinion/scotlands-choice-what-next-scotland-europe
https://consortiumnews.com/2020/02/11/scottish-independence-is-within-sight/
https://www.bbc.com/news/uk-scotland-scotland-politics-50813510
https://yougov.co.uk/topics/politics/articles-reports/2020/01/30/scottish-independence-yes-leads-remainers-increasi?utm_source=twitter&utm_medium=website_article&utm_campaign=scottish_independence_Jan_2020
https://time.com/5778350/will-scotland-rejoin-eu/
https://blogs.lse.ac.uk/europpblog/2020/02/05/what-would-it-take-for-scotland-to-rejoin-the-eu-as-an-independent-stat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