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英国，移民政策，创意产业

坎坷上映几年之久的英国脱欧连续剧终于在近期迎来完结曙光。终于得到认可的脱欧协议于1月23日正式由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批准，一系列具体议题也将得到更为细致的探讨。作为核心之一的移民政策制定问题从特蕾莎·梅时期就受到广泛关注，大选前期和进行期间各方都力图拿出更有吸引力和可行性的政策方案以夺取民意支持。与此同时，与移民问题息息相关，且作为英国经济发展的重要部分甚至国家综合实力金牌代表之一的英国创意产业的未来却少被提及。即使是对其抱有充足的自信，但就以“人”为命脉的创意产业而言，英国也必须重视移民政策对其未来发展产生的重大影响，并尽其所能保证这一珍贵的产业实力得以留存和继续增长。

一、“三万英镑工资门槛”被抛弃，新移民政策靠“打分”

鲍里斯·约翰逊的移民政策倾向在大选前就已经很明晰。他倾向于采用澳大利亚式的积分制移民体系。澳大利亚的签证积分主要由申请者的年龄、英语能力、学历、职业技能等项目组成，英国则会在此基础上结合工资水平、工作意愿作进一步本土化处理产生一个新的“打分制”或“积分制”移民政策体系。根据最新媒体报道，虽然约翰逊做出了控制移民数量的承诺，但基本可以肯定新政策抛弃了之前被置于舆论风口浪尖的三万英镑工资水平一刀切标准，并且不再提原来“以数万计”的数字上限。

比起一刀切，“积分制”看起来确实是一个更理性、更缓和、更为综合化的选择，这也是为什么继戈登·布朗，奈杰尔·法拉奇和迈克尔·戈夫之后鲍里斯·约翰逊也打出了这张牌并收到了预期效果。实际上，英国现有移民政策中曾出现过针对非欧盟移民的“积分制”（见下图，图源右下），但却从未得到实际上的执行。也有评论家一针见血地指出，选择“澳大利亚式”积分制进行政策宣传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人们对于澳洲移民控制严格的印象进行炒作。

抛开政治话语不谈，在一年内换行“积分制”移民政策制度本身就是一大挑战，涉及到地方（如苏格兰）是否需要依据不同现实条件灵活调整标准、各地方是否能做到高效、准确、实际认证给分等问题。更多的分歧出现在是否要保留三万英镑工资门槛等其他明确限制条件上，尽管有内阁的支持，保守党内还有不少不同声音，如前保守党领袖、议员Iain Duncan Smith就认为取消这一门槛会大大增加首相实现其控制移民数量承诺的难度，因为抛弃门槛就意味着要花更大力气确保移民数字的确得到了控制。Migration Watch UK也表示，不保留明确限制数字（如最大移民人数上限）绝对会引起移民数字大幅度上升，此外该组织也建议政府保留三万英镑门槛和最低教育水平门槛。

 1月底，独立机构英国移民咨询委员会（Migration Advisory Committee）发布了关于新“积分制”移民政策系统的报告，不出意外，政府将根据报告于3月发布白皮书，一切细节也将解释揭晓。

二、“英国骄傲”创意产业：面对新移民政策的忧心忡忡

将创意产业称为“英国骄傲”绝无夸张之意，尽管在脱欧的争执中显得十分低调，也少被英国国内大肆宣传，对于整体陷入停滞甚至后退的英国经济而言，创意产业却在过去的20年内取得了惊人的成就：整个产业比英国自动机械、生命科学、航空航天、石油天然气产业总量还要大，吸收从业人员超两百万，增长速度是英国整体经济增速两倍以上。然而，这并不表示面对脱欧带来的种种变数，英国的创意产业仍是那么信心十足，其最大的担忧正是新移民政策会带来的可能影响。

从1998年英国“创意产业”概念提出时起，其核心或基础即是个人创造力、技能和天赋，因此离不开创意人才的集聚。创意产业作为一种创造活动，高度依赖“人”这一资本，或者说人才资本是其核心生产要素，其对IP的依赖性也就是对IP背后的大小企业、个人的高度依赖。根据调查，英国创意产业从业者中超半数来自其他欧盟国家，超十分之一来自非欧盟国家。与此同时，创意产业还涉及服务出口，因此也必须保证国内向外的自由移动。除了最明显受移民政策影响的固定工作者，短期工作者和自由职业者的自由流动也取决于新移民政策。创意产业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人数只有个位数的微型企业，这些微型企业的工作大多围绕项目进行，因此需要依靠短期工作者和临时表演人员等。这种巨大的需求会不会因为移民政策门槛、手续等导致人手短缺、项目被迫停止甚至微小创意企业难以维持，都是令人焦虑的问题。对于占产业从业者近三分之一的自由职业者而言，非英国公民出入境的次数限制、效率也关乎产业整体发展。此前，英国创意产业、尤其是艺术类产业相关人士最担心的问题在于，创意人才的引进依附于移民政策引导下的一系列措施，而一些艺术行业从业者初期的低回报使得这一类潜在创意人才移民很有可能被新移民政策的工资门槛挡在英国门外，从而对英国创意人才集聚和产业活力积累产生不可磨灭的负面影响。现在关于门槛的问题还未尘埃落定，创意产业内部的忧虑也完全可以理解。

三、英国创意产业的稳定发展需要怎样的移民政策支持？

英国创意产业联合会（The Creative Industries Federation）提出了一项“五点”计划，提出了加大人才引进力度、确保脱欧不会造成人才流失对创意产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的五点要素：第一，同意用以行业为主导的方法来评估国际人才，而不仅仅是基于薪水；第二，降低临时工进入英国的成本，并保证他们能同时为多个雇主工作的灵活性；第三，与欧盟和欧洲经济区国家进行谈判，为英国创意人员创建旅游签证，以便他们可以出入进行短期活动；第四，推出自由职业签证，保证自由职业者可以灵活地同时对接多个雇主展开多种业务；第五，落实政府关于学生毕业后留英两年的提议用以培训和留住创新人才。结合上一部分以及上述五点基本可以看出，对于英国创意产业而言，三万英镑的明确工资门槛将会是一大吸引外来人才的阻力，而争取在组合式的“积分制”中夺取有利于产业发展的条件权重将至关重要：既不能通过工资水平一刀切，也不能过分强调明确的技能等级划分（毕竟创造力不分具体技能种类）。对于一些自己有需求的特殊群体如临时工、自由职业者和艺术、设计专业留学生，创意产业也寄希望于政策的灵活变动。

对于这一依赖于创意、创造的英国支柱产业，一个创造性的、富有想象力和灵活性的移民政策体系也许才是最适合的，但是这对政策制定协调和执行力度将是巨大的考验。一边是控制移民数量的承诺，一边是对英国而言意义重大的产业的需求，新的移民政策能给英国创意产业带来怎样的未来，我们拭目以待。¹

作者：刘梦轩

1^参考文章：

https://capx.co/arts-and-statecraft-ensuring-the-creative-industries-continue-to-flourish-post-brexit/

https://capx.co/ditching-the-migrant-salary-threshold-is-long-overdue/

https://www.freemovement.org.uk/uk-politicians-australian-style-immigration-system/#Wait_we_already_have_a_points_based_system
https://www.thetimes.co.uk/edition/news/boris-johnson-lifts-30k-wage-barrier-on-immigrants-ghzvkx68r?region=global

https://www.politicshome.com/news/uk/home-affairs/immigration/news/109256/boris-johnson-ditch-£30000-salary-threshold-immigra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