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张银行信用卡1952年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富兰克林国民银行发行以来，人类关于“无现金社会”的畅想就从未中断。近年来，随着支付方式的多元化发展，英国的现金交易比例呈现逐年下降的趋势，与此同时，银行卡、票据、第三方支付等非现金交易方式正逐渐成为人们支付新选择，英国成为向无现金社会转变最快的国家之一，而新冠疫情使这一进程在英国社会加速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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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现金支付方式因其便利性成为许多英国人首选的支付方式，而新冠疫情下，这种优势则更加明显。一项来自英国最大的自动取款机运营商LINK的调查数据显示，越来越多的商家在新冠疫情期间选择为消费者提供读卡器服务，以方便顾客使用信用卡支付，在这项对2000名受试者的调查中，有超过四分之三的消费者表示新冠疫情会影响他们未来对现金的使用。一方面，民众担心现金交易可能会存在传播新冠病毒的潜在风险。今年3月初，英国《每日电讯报》就援引世界卫生组织发言人的言论，称建议民众优先采用“非接触式支付方式”，以降低因病毒附着在现金表面而引发传染事件的可能性。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因为疫情防控和政府出台的一系列限制隔离措施而不得不由线下消费转向网络购物，从而导致现金的使用率大幅下降。

（图片说明：2007年至2017年英国现金和借记卡总支付额的实际走势和2018年至2027年的预测走势，该图表明现金在交易中所占比例逐渐下降。来源：英国2019年《现金使用评估报告》）

其实早在疫情之前，英国的现金使用率就受到了新兴支付手段的冲击，越来越多的英国人倾向选择更加方便快捷的银行卡支付、移动支付工具等支付方式。据英国金融协会数据显示，2018年，现金交易仅占英国全部交易的28%。根据预测，到2028年，这一数字将减少到10%左右。这些迹象表明，无现金社会是大势所趋，能否实现这一愿景似乎只是时间问题。然而，作为“硬币的另一面”，无现金社会在给英国民众生活带来极大便利的同时，也引发了一系列社会问题。对此，英国将面临诸多挑战。

首先，英国的基础设施现状成为阻碍无现金社会全面推进的最大障碍之一。英国仍有大量地区尚未建立起足以支持非现金支付手段的数字基础设施，尤其在一些偏远乡村地区，网络宽带和4G移动数据覆盖率仍然较低，生活在这些地区的民众无法获取安全可靠的基础网络服务。根据2019年英国《现金使用评估报告》，英国有超过800万成年人（约占总人口的17%）表示自己难以应对无现金社会带来的挑战，而在530万从未使用过互联网的成年人中，有370万（占比约70%）民众居住在乡村地区，他们无法享受到银行卡支付或者其他数字支付带来的便利，在不少偏远地区，商店仍以现金结算为主。对于这些生活在数字基础设施落后地区的民众来说，是否使用现金交易不是一个可以自由选择的问题，而是唯一的选项。

其次，无现金社会的快速推进损害了部分特定人群的利益。首当其冲的是数百万依赖纸币和硬币生活的群体，无现金社会的推进使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困难。研究结果显示，贫穷是依赖现金支付最重要的原因。在英国，大约有130万成年人没有银行账户，包括那些贫困人口和流浪汉，贫困限制了他们使用数字基础设施的权利。其次是那些存在身体和精神健康问题的群体，他们在使用数字化支付方面往往存在较大的阻力。此外，个人支付习惯也是影响民众做出选择的重要因素，尤其对于老年人群体，他们在改变旧习惯、接受新技术上面临较大的挑战。因此，低收入者、残障人士和老年人群体对现金有更广泛的需求，他们很可能成为被无现金社会抛弃的群体。与此相关的社会问题还包括乡村社区人群的生存问题、个人的经济独立问题以及数字化支付方式给低收入群体带来的超支和债务风险问题等。

最后，无现金支付方式潜在的金融安全风险不可不察。尽管每种支付方式都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但相比现金丢失、盗窃和伪造而给使用者带来的有限经济损失，非现金支付工具往往隐藏着更大的系统性风险，如个人信息泄露、银行卡账户被盗刷等。此外，由于非现金支付方式往往对网络技术有较强的依赖性，一旦发生黑客入侵、网络故障、系统崩溃等恶性事件，不仅会造成个人财产损失，而且可能会使整个金融系统处于风险之下。因此，如何有效规避数字化支付方式带来的金融风险和安全漏洞也是推进无现金社会过程中必须面对的问题。

英国的无现金化进程在新冠疫情的影响下加速推进，这既是数字化支付方式在特殊时期优势扩大化的客观体现，也是新兴技术推动社会支付方式转型的必然结果，在可预见的未来，基于通讯技术的普及和智能设备的不断完善，非现金社会模式将成为英国社会的一种常态。然而，无现金社会绝不意味着消除现金。一方面，纸币和硬币凝聚着一个国家的历史文化传统，是物质价值与艺术价值的有机统一，同时，其安全性、普适性及特殊的法定地位和战略意义决定了现金仍然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和作用。另一方面，无现金社会的推进不应以牺牲弱势群体的利益为代价。当科技无孔不入地进入人们的生活，政策制定者更应该考虑社会弱势群体的生存状况和利益，让冰冷的技术展现人性的温度。因此，能否统筹考虑支付服务效率、基础设施建设、消费群体结构和金融安全隐患等因素，推进数字支付普及的同时更好地维护弱势群体的合法权益，使技术创新的成果为全社会共享是未来英国社会面临的一大挑战。¹

（作者简介：雷鸣洲，上海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研究助理）

1^本文重点参阅：

https://www.accesstocash.org.uk

https://cashessentials.org/publication/access-to-cash-review-uk-the-final-report/

https://thefinancialexpress.com.bd/views/views/cashless-society-a-dream-or-a-reality-1549295659

https://www.atmmarketplace.com/articles/uk-at-a-tipping-point-access-to-cash-review-chair-says/

https://www.iyiou.com/p/65640.html

https://sourballpython.com/blog/2017/07/21/the-cashless-socie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