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独立公投 苏格兰民族党 英国政府
据《卫报》报道，9月1日，苏格兰首席大臣，苏格兰民族党党魁尼古拉·斯特金公开宣称，将在6个月内，即2021年苏格兰议会选举之前，公布新的苏格兰独立公投草案，草案的主要内容包括公投时间和民众对公投的几个主要关注点。
这已经不是斯特金今年第一次在苏格兰独立公投问题上蠢蠢欲动了——早在1月份，她就向英国政府发出过独立公投的请求，当时刚刚走马上任的鲍里斯·约翰逊干脆地拒绝了这一请求，并表示未来5年内都不会进行新的一轮独立公投，同时，他也一再强调只有在中央政府批准的情况下苏格兰才能举行新一轮独立公投。并且在苏格兰内部，虽然近期多次民调的结果都显示，支持“苏独”的人数已经过半，但这一点微薄的优势并不能保证独立公投的结果就一定是“脱英”。由此看来，斯特金公布新的独立公投计划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想脱离英国，反倒更像是借此机会积累政治资本，换取中央政府对苏格兰的援助和她本人在苏格兰议会中的支持率。
斯特金发布新一轮独立公投计划的背景
至于斯特金为什么会选择此时发布新一轮的独立公投计划，从苏格兰政府的角度看，此时的确是提出该计划的最佳时机——近期斯特金因为抗疫表现优异，支持率显著提升，而同期中央政府抗疫不力的恶果威胁着苏格兰；此外英欧贸易协定“难产”也进一步打击了苏格兰对中央政府的信心。
3月疫情爆发后，斯特金暂停了举行第二次独立公投的计划，转而全力以赴抗击疫情。在欧洲疫情刚刚出现大规模扩散的苗头时，斯特金就迅速禁止了500人以上的大型集会，并且建议民众佩戴口罩，之后还力排众议，坚持延长苏格兰的封锁期限。斯特金卓有成效的疫情防控措施有效地抑制了疫情在苏格兰的传播，同时也提升了苏格兰民众对她的认同感——7月底，她的支持率在苏格兰超过36%。与苏格兰政府雷厉风行的抗疫手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英国政府糟糕的抗疫表现。而由于英格兰和苏格兰紧邻彼此，并且顾及到地区团结等因素，双方很难实现真正的全面隔离。因此，只要英格兰无法彻底控制住疫情，那么苏格兰将不可避免地遭受波及。而且英国政府面对第二波疫情的决策能力依然存疑。这一近在咫尺的威胁加深了苏格兰民众对英国政府的不满情绪。
除此之外，在另一条战线上，中央政府和苏格兰也产生了分歧。9月11日，欧盟要求英国21天内放弃修订脱欧协议的举动，否则将退出英欧贸易谈判，而后者则坚称不会做出任何让步。这进一步恶化了欧盟与英国的关系，也增加了“硬脱欧”的可能性。如果英国政府执意“硬脱欧”，苏格兰将赔上石油开采业的繁荣；反之如果苏格兰独立，则有可能成为欧盟内的一个独立国家，继续维持经济繁荣的局面，加上斯特金在宣布独立公投计划的同时，也提出了一系列助力苏格兰未来发展的计划，主观上放大了这种可能性。这点可能性很容易使人产生一种“只要苏格兰独立，经济就一定会得到发展”的印象，正是这种印象最终导致苏格兰民众对英国政府的态度出现转向。
斯特金敏锐地抓住了苏格兰民众心理上的微妙变化，并借机重新启动了苏格兰独立公投计划。但这些因素并不都是事实——经济方面，受疫情影响，苏格兰的财政赤字已经增长至GDP的8.6%，并且还在恶化，这和中央政府的政策和脱欧的结果并无直接关系。一旦苏格兰独立，经济衰退的问题将更为严重。疫情防控方面，苏格兰地区的R值也在解封之后开始回升，但如果把这完全归结于英格兰的防疫失败似乎也有些欠妥。所以，实际上，“苏独”情绪抬头只是疫情激化英格兰和苏格兰之间矛盾的结果，如果经济开始复苏，这一矛盾终将淡化。即便如此，斯特金还是出台了新的独立公投计划，由此可见，该计划的目的，并不只是简单地让苏格兰“自己选择自己的命运”。
独立公投计划的前景
那么斯特金宣布新的独立公投计划目的何在呢？回答这个问题首先需要认识到斯特金和苏格兰民族党所面临的问题——现阶段他们面临的主要挑战有两个，一是解决疫情和疫情所带来的经济问题，二是确保自己在2021年大选中获胜。此时斯特金宣布新的独立公投计划，再一次申明自己的立场，目的是引起英国政府的重视并获得其支持，并为来年的选举积累政治资本。
早在7月份的时候，英国外交部长戈夫就曾警告政府不应该对苏格兰问题掉以轻心，在他和财相苏纳克的推动下，多名政府高官在八月到访苏格兰，鲍里斯·约翰逊本人也将苏格兰选作自己度假的目的地。这对未来苏格兰争取英国政府的援助有积极意义。之后斯特金发表新的独立公投计划，重申追求独立的态度，也是为了引起英国政府对苏格兰的重视。除了发布独立公投计划，斯特金也在针对第二轮疫情的防疫政策上下了功夫——在中央政府禁止6人以上集会后，苏格兰政府也一反常态，发布了相同的禁令，这再次证明了在抗疫领域，双方仍存在共同利益。这一细微变化也佐证了所谓独立公投计划的目的，不是脱离英国，而是获得中央政府的援助。
至于该计划的另一个目标的前景，则可以从苏格兰民族党的立场分析。苏格兰民族党一直支持苏格兰独立，但同时，作为苏格兰议会的多数党，他们也肩负着维持地区稳定和维护地区利益的责任。而发布独立公投计划，一方面维持了自己的立场，另一方面也能将疫情激化的内部矛盾淡化，并转化为与英格兰之间的矛盾，这对苏格兰民族党保持自己在苏格兰议会中的地位有极大的积极作用。但这两个目标能否达成，除了取决于苏格兰民族党的态度，保守党政府的态度也至关重要。
英国政府方面，由于已经三令五申，说明没有英国政府的同意苏格兰不能开展独立公投；加之现在又是疫情、脱欧、经济复苏三者交汇的重要时期，鲍里斯·约翰逊完全可以以其中任何一个为理由，驳回苏格兰进行独立公投的请求。但这并不意味着保守党政府不会满足苏格兰的要求。在疫情之间一系列糟糕的决策之后，鲍里斯·约翰逊的支持率下跌，与此同时反对党领袖凯尔·斯塔莫的支持率却不断走高，如何确保自己在英国国内的政治地位不受动摇，是保守党政府现阶段面临的重要挑战之一。由于苏格兰民族党在苏格兰地区的地位非常重要，他们有支持保守党政府的能力，因此，保守党政府也不得不将苏格兰民族党的诉求纳入自己考虑的范围之内。
总而言之，尽管近期“苏独”有抬头之势，但这并不是斯特金宣布独立公投计划的主要原因。该计划的本质，是苏格兰民族党为了淡化疫情和脱欧带来的冲击，抓住保守党政府软肋所提出的政治计划。1
（作者简介：付博锐，上海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1参考资料：
https://www.mirror.co.uk/news/politics/keir-mudie-scotland-fired-starting-22620183
https://www.theguardian.com/politics/2020/sep/01/nicola-sturgeon-vows-to-set-out-independence-vote-plans-by-next-spr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