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对英国经济造成巨大的冲击。经合组织预测，英国或将成为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发达经济体。对于英国来说，消费历来都是驱动经济增长的主要推动力量。因此，要想在后疫情时期重振英国社会及经济，如何有效应对新冠疫情所造成的消费下降、储蓄上升，便成了一个亟需关注且颇具代表的问题。
表1：西方主要经济体2020年零售行业涨跌比变化趋势，来源：汇通财经
家庭储蓄的两大动因
由于餐厅、剧院、商场等消费场所被迫在疫情防控期间歇业数周，家庭消费资金的出口被堵塞，直接导致英国消费者平均每周支出减少了162英镑，不得不转而进行非自愿储蓄，平均每周储蓄221.5英镑。2020年5月，英国家庭储蓄比例破天荒地增加了近1/3，从去年同期的5.4%上升至8.6%。家庭储蓄一般分为银行存款和现金储备两种形式：在英国疫情高峰的4月，银行单月存款便增加了超过160亿英镑，并在随后的两个月中持续上涨，呈现出远高于长期平均水平的状态。与此同时，全英上下还出现了蜂拥而入的银行挤兑，短短三个月内增加了约550亿英镑的家庭现金余额，约占危机前英国GDP的2.7％。英国《独立报》在报道中称，新冠疫情使得英国人一反长久以来超前消费的习惯，转而变成了一个储蓄者的国家。
随着疫情对原本社会、政治和经济的干扰使得民众对于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持续上升，一部分在零售行业受到抑制的消费被主动投向房地产、债券、商业保险等以分散风险。Hometrack于5月27日发布的数据显示，自英国解冻楼市以来，英国人的买房咨询需求增加了88%，比疫情爆发之前高出20%，首次购房者的咨询和搜索量对比解冻前一周增长了350%。这些首次购房者的平均年龄为32岁——作为英国消费市场的传统主力，有观点认为，正是疫情培养了这些人新的消费和储蓄习惯。美国银行7月初的调查显示，即便在封锁接触后，许多英国消费者也并不打算花费储蓄，反而计算进一步增加储蓄。英国经济学家伍德（Robert Wood）称，在后疫情时期“如果想看到英国经济出现V形复苏，就需要英国家庭在封锁解除后，花费疫情期间积累的储蓄。但是......民众自己选择储蓄，将对英国经济强劲或‘V’形复苏的预测构成挑战。”
家庭储蓄量上升带来国民经济风险
对于英国财政部而言，家庭储蓄上升的动因未知、或是主动与被动的心态共存，都意味着未来一段时期内国民经济将持续存在风险，尤其是在当前逐步解禁和“第二波疫情”的双重背景下：如果消费者在解禁后的一定时期内为了释放被压抑的消费需求，出于“报复性消费”而大量涌向商店，那么为了刺激消费所采取的政府举措就可能带来多余的财政支出和消费通胀；但如果消费者延续了疫情期间风险预防的消费心理并继续囤积收入，没有采取及时的政策刺激则可能会导致经济增幅放缓、失业率上升以及财政疲软等恶性循环。英国央行首席经济学家霍尔丹（Andy Haldane）对此警告称，封锁政策所导致的非自愿储蓄规模，很有可能足以“令出于预防目的而进行的自愿储蓄增长相形见拙”，因此必须谨慎选择相应的经济和财政措施。因为在某个时刻额，这些政府措施将有可能带来“通胀的大幅上升”。
表2：封锁取消后英国民众的财务规划，来源：汇通财经
对此，牛津经济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首席经济学家亚当（Adam Slater）则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认为，新冠疫情所造成的心理影响将会持续影响英国家庭的消费模式和消费心理。美国的感染病例激增，有报道称欧洲疫情将二次爆发，而英国政府保护工作的休假计划将于10月结束，届时全英的失业人数可能还会进一步增加——市场环境使得消费市场的信心持续低迷。目前看来，国家在疫情防控方面的应对效率和表现是影响消费者信心和经济轨迹的重要因素之一，但知名调查研究机构Stifel的报告则显示，大多数受访者对未来十年内的公共卫生状态并不感到乐观，意味着“企业和家庭的失业和预防性储蓄将抑制支出，”亚当表示，而这将增加企业破产的威胁。对于像英国这样严重依赖消费者支出的经济体，如果迹象显示消费者信心始终没有加强，那么英国的经济复苏之路将更加漫长。亚当补充，最终，通货紧缩的风险仍比通胀大得多。
新策再出，能否重振消费市场？
对于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和迫在眉睫的经济复苏建设，当地时间7月8日，英国财政大臣苏纳克宣布了第二阶段总额高达300亿英镑的财政计划，以缓解新冠疫情对于英国市场的冲击。该计划包含支持青年就业、返岗奖励、提高房产印花税起征点、临时调降旅游等服务业增值税的一揽子量化宽松政策，旨在“支持、保护和创造就业”，提振民众信心，以防止疫情对英国经济产生深远影响。《华尔街日报》认为，政府的新刺激计划标志着第二阶段政府支出和减税的开始，主要以防止通货紧缩、促进消费为导向：根据新计划，从8月份开始，周一至周三在任何参与该计划的餐馆、咖啡馆和酒吧，消费者每次消费20英镑，均可享受5折优惠，包括儿童在内，每人每次最多可享受10英镑的折扣；对于由其受到社交距离限制的酒店和旅游业，苏纳克宣布将该行业的增值税从20%下调至5%，为期6个月。除此之外，2020年7月8日至2021年3月31日期间，英国政府宣布将住宅土地印花税的起征点从12.5万英镑提升至50万英镑。苏纳克说，此举将为每个买家平均节省4500英镑。对于弹性较大、且已然蠢蠢欲动的英国房产市场来说，这无疑在短期内将起到更大的推动作用。
但是，政府第二阶段的举措能否有效帮助英国经济走出阴霾，从预防通缩的角度实现带动就业、提振市场的目标？自英国政府的财政刺激计划发布后，英国工会和经济学家们纷纷提出警告，除非政府采取进一步的果断行动，英国仍可能面临大规模的失业危机。除此之外，英国政府的财政赤字也是另一个问题：如苏纳克在报告中所说，自新冠危机开始以来，英国政府所付出的财政支持总额目前已达1900亿英镑（约合1.67万亿人民币）。据英国财政研究所预计，一系列的财政支出将使得2020-2021年英国政府的预算赤字超过3500亿英镑，达到二战以来的最高水平，意味着可能2022年将亟需通过增加税收来弥补亏空。由其对于在英企业来说，即便在疫情结束之后，未来的经济环境或许仍然意味着更多挑战。
（作者简介：朱玥，上海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本文重点参阅以下文章：
The Economist. 18 Jul 2020
Household savings are up in Britain
https://www.economist.com/britain/2020/07/18/household-savings-are-up-in-britain
Milton Boyce, 15 Jul 2020
Show me the money! Some 71% of UK households say they have slashed personal spending during lockdown
https://www.voice-online.co.uk/news/uk-news/2020/07/15/show-me-the-money-some-71-of-uk-households-say-they-have-slashed-personal-spending-during-lockdow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