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时代，文化实力已经成为衡量国际大都市综合竞争力的一个重要指标。文化与城市整体发展的互促效应日益显著。世界上影响力巨大的经济贸易金融中心城市，如纽约、伦敦、东京、巴黎，无一例外同时也都是国际上一流的文化创意中心城市。

　　伦敦所拥有的强大的文化实力既是继承了英帝国殖民时代的遗产，又是由产业结构转型的内生动力驱动，同时也应归功于英国中央政府和伦敦市政府富有远见的强力政策引导。通过分析伦敦城市文化发展战略，汲取其经验教训，我们可以更好地梳理上海城市文化的发展思路，促进上海市创意经济的发展。

经验一：善于发挥区位优势和多元文化资源

　　伦敦是英国无可取代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欧洲最大的经济中心城市和全球规模最大的金融中心。伦敦历史悠久、文化资源丰富，整个城市充满了浓郁的人文气息，给文化创意活动提供了充分的想象空间。伦敦是多元文化共生之地，当地居民使用的各种语言达五百余种，这里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理念、信仰、艺术、时尚、音乐、饮食。多元化的社会结构和族群构成使得社会具备更开放的文化包容力，从而有利于创意经济的发展，巩固伦敦“世界文化之都”的地位。

　　在发挥城市区位优势和多元文化优势方面，上海也大有可为。上海是中国的经济、金融、贸易中心，作为一座典型的移民城市，海纳百川。“海派文化”本身就是独特的文化资源。上海应当充分利用所拥有的文化资源，在保护与传承传统的同时发掘其经济潜力。同时，积极培养和引进文化创意人才，特别是既有深厚传统文化底蕴又具有宽阔国际视野的高层次文化创意人才，构筑城市创新人才高地。

经验二：善于打造城市文化品牌，开发其经济效益，具有全球视野

　　文化声誉是城市的无形资产，对城市而言，拥有怎样的文化品牌很大程度上塑造着这座城市的总体形象和综合竞争力。伦敦政府十分注重城市的整体包装，通过举办各种文化活动，成功打造“世界文化之都”的形象，从而有效地扩大伦敦文化产品的国际影响力，提升其市场定位，实现整体创意经济的可持续性发展。

　　例如，伦敦政府致力于将创意产业“国际化”，积极开展国际间创意产业的交流活动，通过举办创意产业相关的展览、研讨会、讲座，扩大国际影响，开拓海外市场，提升行业的国际声誉。这些活动往往由政府组织推动，经费大多源于政府预算和基金会赞助。有些活动的开幕式甚至直接就安排在市政厅举行。通过举办具有标杆意味的文化创意交流活动，伦敦得以掌握相关行业标准和游戏规则的制定权。

　　在这一方面，上海也可以有意识地实施城市文化品牌发展战略。通过成功举办具有影响力的重大国际文化活动、积极利用其巨大的乘数效应、打造扶植一批文化强势品牌，可以有效提高上海文化产品的国际竞争力，推动上海文化走向世界。

经验三：伦敦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值得效仿

　　知识产权是整个文化产业的基础。知识产权，包括商标权、著作权、专利权等，是一种无形且巨大的财富，也是“智力密集型”的文化创意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健全的知识产权制度是鼓励社会创新、保护创造力、推动技术转移的基本保障。伦敦文化创意的繁荣与知识产权的有效保护密不可分。英国政府从法律和制度方面为文化创意产业营造了有利的社会环境。早在20世纪50年代，英国就制定了旨在鼓励创新的《设计法》。在20世纪90年代，英国先后颁布一系列文化法律、法规，规范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市场环境和竞争格局。伦敦知识产权申请程序简单，申请专利、商标和设计注册只需登录知识产权局网站就可以下载申请表格。通常申请专利后18个月授权发布。审批程序公开透明、操作规范。

　　由此可见，倘若上海能继续进一步增强社会公众的知识产权意识、加大知识产权保护的执行力度，那么就能形成更有利于文化创意健康发展的地区法治环境，从而鼓励创新，更好地保护好上海创意经济的核心竞争力。

经验四：实现投资主体多元化的文化融资模式

　　伦敦政府制定了各种激励政策，鼓励各种社会资本进入文化创意领域。比如，设立多项基金支持文化创意产业，通过政府引导、银行和各种社会资本参与等方式构建融资服务平台，促进资本与文化的有效对接。作为全球金融中心，伦敦拥有宽松的融资环境和强大的融资能力，创意企业相对而言比较容易获取资本的支持。近十年来，伦敦创意产业对外资的融资能力高居世界各大都市榜首。

　　上海市也可以通过设立类似的文化创意发展专项资金，支持中小文化企业，并且鼓励社会资本参与文化建设，尝试信贷创新，提高政府专项资金的杠杆性。

经验五：注重建设城市公共空间，鼓励市民积极参与文化活动，刺激文化消费，培育文化市场

　　伦敦政府为各类文化活动的举办提供便利，鼓励市民参与各种文化活动并分享城市的文化氛围。伦敦拥有数量众多的艺术基础设施，伦敦的剧院、电影院、博物馆、艺术馆、画廊、图书馆等艺术基础设施占到全国的40%，仅博物馆数量就超过240个，大部分免费向公众开放。这些艺术基础设施吸引了大量的英国本土民众和海外游客，激发了消费力巨大的文化市场，而市场对文化创意经济的可持续发展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对上海而言，上海应继续加大对文化基础设施，特别是外环以外郊县地区的文化基础设施的投资，积极鼓励市民参与文化活动，帮助培养市民为文化付钱的消费习惯，从而为创意经济健康发展提供最终动力。

经验六：政府对文化战略有全局、长期的顶层设计，并积极组织文化政策的基础研究，发挥专业咨询机构或智库的作用

　　在伦敦，文化战略委员会负责统筹规划和协调伦敦市的各类相关机构，制定实施伦敦文化发展的总体战略，而具体的数据搜集、行业分析则实施任务外包，以“一臂之距”的管理原则与公共文化机构实行合作，比如英国文化协会、英格兰艺术协会、艺术和文化作品出口审查委员会、剧院企业联合会、英国电影协会等，这些机构会有针对性地就某个具体问题长期跟踪，平时开展大量调查分析工作，数据完整而详实、动态同步。这些基础研究为伦敦政府提供了完整全面的信息支撑，保证了政府决策的科学性。

　　从伦敦的经验来看，上海市在制定文化创意发展战略时，可以发挥官方和非官方专业研究机构的积极性，引导这些机构和研究人员共同参与到城市文化发展战略的规划中。

　　当然，目前伦敦享有的一些独特的优势是上海暂时不具备的。例如伦敦的出版业能够利用英语的优势，以及与英联邦国家、前殖民地的文化关系，大力开拓海外市场，这是华语世界的上海不具备的语言优势。伦敦坐拥数量众多的艺术基础设施，一流的专业教育机构和大量的人才储备，精于知识产权保护的法律服务，宽松的融资环境和强大的融资能力，在这些方面上海目前还有一定的差距。

　　但是，伦敦政府有一些做法是值得上海借鉴的。上海可以进一步营造有利于文化创意发展的法治环境、金融环境和社会环境，打造城市文化品牌，合理开发利用文化资源，加快改善郊县地区的文化设施，搭建文化活动平台，鼓励市民的文化参与，刺激文化消费，以宽容和开放的态度对待各种形式的文化和文明，积极探索上海文化走出去的路径，通过提升城市的文化竞争力达到提高城市综合竞争力的战略目标。

　　（陈琦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副教授、英国研究中心研究人员）